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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esthesia

We hid in deeper forests and fainted in the d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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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石) 回响 - 12

十五、

埃普西隆联邦立法129年秋。智能系统基于地球绕日公转模型和经纬度,在日落时分准时将灯光洒满鳞次栉比的首都街道。

今天,联邦国防部按计划听取芒格地区司令部高层军官一年一度的述职报告。

当初,国防部决定加强在芒格地区的军事存在以打击弗拉维武装力量。由于任命情报提前泄露,反对党在国会以终止特别行动作为威胁,极力阻拦国防部任命新毕业生、樱井部长之子樱井翔为司令官,国防部被迫改派资历较深的上田担任总司令官,樱井担任副职。四年来,上田司令官指挥的陆军疲于奔命;而樱井副司令官负责的空天作战部队则通过量子信息对抗技术屡获佳绩。

随着短期内行动升级,武装分子的生存空间迅速缩小,导致一部分力量外溢至周边地区,而国防部则无法有效控制不安定因素的扩散。同时,行动造成当地局势动荡,社会分裂进一步加剧,立场激进的公民纷纷陆续投身抵抗运动,反而壮大了弗拉维武装力量的人数。

四年后的今天,局势依旧僵持不下。越来越多的联邦公民对无休止的内乱感到疲惫、厌倦与愤怒。不同于多次公开表示积极作为的上田司令官,樱井副司令官得益于低调内敛的风格和伤亡率极低的风格,虽说内部褒贬不一,但获得了广泛的民意与舆论支持。



电视机的液晶屏幕上,新闻记者正站在白天的联邦和平广场一侧,镜头扫过民众自发举行的庆祝活动,不少人在T恤、头巾或小横幅上写着彩色字体,迎接常驻外省的樱井副司令官。

四年之间,二宫从技术官僚正式转战政治领域,追随父亲加入反对党,担任要职,也因此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站到了樱井的对立面。说起来,手里正握着的一份资料,也是用于数小时后针对国防部部长樱井将军的国会听证会。

二宫苦笑一下,瞥一眼墙壁挂钟。00:47。樱井应该快到了。将公务文件放进抽屉锁好,伸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调到单机游戏频道。

二宫盘腿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背靠沙发,手里的遥控设备噼啪作响,屏幕蓝光反射到雪白的墙壁上,全副身心迅速投入到游戏的国度。

樱井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我回来了。”

二宫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望过来。眼神中透出几分呆滞,双唇微微张开,有点惊讶的样子,仿佛是忘记了今天是自己返回首都的日子,似乎正在思考眼前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反应令樱井感到轻松自在。二宫看起来并没有在特意等待,他的迟到没有让二宫陷入失落或是寂寞。

“快过来。”
随意扫开眼前的刘海,朝樱井招招手。

“嗯?”
在玄关换好拖鞋,抖抖一身秋夜的微寒,迎着屋内绽放的温暖笑颜走去。

“你看,一次通关哟。”
抱住在身侧蹲下的樱井,贴贴脸颊随即分开,仰起头看着一年未见的恋人。

“厉害。”
吻着嘟起的薄唇,让自己染上柔和的温度。

二宫笑着随手甩开遥控杆,站起来将樱井一路推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樱井在茶几上发现一杯热牛奶。端起来闻闻,撇撇嘴,瞄一眼。

“想吃豚骨拉面。”

“明早?”

“反正我不要喝牛奶。”

“刚好我也讨厌牛奶的味道。怎么办呢,学长?”

又是这样。欺负自己的时候才称呼学长。
“……牛奶和抱我,二选一。”

“不喜欢白色吗?”

“啊?”

突然被压倒在沙发前的毛毯上。二宫的手指滑进上衣,绕着前胸打转。过于直白的意味令樱井全身泛起酥麻。

“白白的,翔やん都要乖乖吃掉噢。”

“唔……”

那个人唇齿并用舔咬着耳骨轻语。不知是令人羞涩的话语,抑或是较平日低沉许多的音色,樱井的身体伴随着呻吟轻颤起来。

据说男性的低沉嗓音对同性产生的威慑效果远远强于对异性形成的魅力。男性听到这样的嗓音时,倾向于将对方定义为有权势者,从而选择服从对方。二宫与自己的感情之中,也不能免俗地笼罩在权力关系的阴影之中吗?而自己,是弱势的一方吗?

樱井忽然赌气般翻身压住自己。着急了?刚一忍不住低笑起来,下唇就被对方用牙齿轻轻叼住来回摩挲。樱井一只手探入睡裤揉搓起来,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

身着整齐军装的樱井,衣衫不整跨坐在身上的樱井。如同这样拥抱并非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变污的不是性爱本身,而是来自他人目光躲闪的窥视。性感是一种气场,有坦然的,也有青涩的,区别在于是否在展现自身的过程中享受自我。


让禁欲的樱井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二宫不禁挑起嘴角,发出满足的哼声,扣住樱井的后脑吻得更深。



许久,樱井抬起上半身,翻坐到一旁靠着茶几喘气。二宫坐起来,低头简单地整理一下衣服,覆上樱井的手背。

“没关系。可能有点累了吧。”

樱井烦躁地抓抓头发,躺到冰凉的地板上不再吭声。二宫趴到樱井身旁,掐掐肉嘟嘟的粉色脸蛋,被樱井皱着眉头伸手扒拉开,只好识相地挪远一点反方向躺下。

“难得见面,也想和你就这么待一会儿。没事的。”

“……抱歉,今天不在状态。”

二宫摇摇头。
“翔やん不必每件事都做到最好。”

樱井瞪着天花板眨眨眼睛,深呼吸一下,歪歪头靠近二宫。两人的脑袋紧紧挨着,静静地仰躺在地板上,直到木板膈得后背酸疼。

“在想明天的事?”
二宫轻声问道。

没有必要刻意绕开话题。毕竟彼此都理解,走到如今的立场,无关善意或恶意,只因都不是轻易放弃理想的类型。

“我觉得自己站在巨大的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
樱井抬起手臂,食指指向空中,一转,画出一个圆圈。
“只能沿着看到的路一直走下去,一直找不到停下来的时点或是道路的出口。”

“这样挺好的。翔やん还是翔やん,什么都没变。”
二宫凝视着那个虚无的圆圈。

“也对。记得那个古人本杰明·富兰克林吗?”

“……有些人25岁就死了,直到75岁才下葬。这么说的那位?”

“嗯。虽然现实正在逐渐偏离理想的轨迹,未来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们还在努力,对吧。有人的地方就有变数,竭尽全力一定能到达某处的。大不了……”
樱井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带着几分调皮。
“就当缘分已尽,好聚好散吧。”

二宫用力捏住樱井的鼻子,听见对方哎哟哟地小声求饶才松手。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我的学长。”

额头互抵,相视一笑。

那是昂起头颅、不惧世事无常的青春岁月;那是和平时代才敢许下的诺言;那是轻易相信着,只要单纯地怀抱唯一一个愿望,就必将能凭借满腔热情,将那一份只属于彼此的、小小的、平凡的感情化作美好现实的年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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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石) 回响 - 11

十四、

一辆可再生能源动力驱动的私人轿车平稳地驶入位于首都郊区的一处低密度住宅区。在行车道两侧夜间景观灯光的装点之下,繁茂的橡树枝叶随风摇曳,沙沙轻响。黑色轿车绕行一圈,确定没有尾随车辆之后,迅速拐入社区角落一栋混凝土原浆抹面外墙的双层建筑。一丝不易觉察的暖光从二层主卧厚重窗帘的缝隙之间渗出。

二宫将车停入车库,熄灭前后照明,拔出身份识别卡。侧头望向窗外,双手交差搭在方向盘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退学之后,二宫由于就读军校而没有直接进入政府行政部门的优势,选择效力于联邦情报局。在这个不太起眼的部门中担任局长秘书,尽管行政级别不高,但是既能通过闭门会议熟知各方动向,又能观察学习处世之道,两年下来收获颇丰。而且,这份工作的额外好处是,二宫能够突破针对政府高官及其家属的不间断监督,有机会在这偏僻的地点与樱井见面。

另一方面,樱井顺利进入联邦国防部核心圈,在国内安全司任职。个人魅力突出兼有家族的加持,在外界看来可谓平步青云。只是从事情报工作的二宫知道,在此期间樱井与父亲就联邦民族政策相关的国防部提案的冲突愈发激烈。樱井的父亲认同民族分隔的现行制度,赞同以民族身份区分联邦公民并据此分配各种资源;而樱井则支持民族融合,希望实现自由流动。父子两人各执一方,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有效的调解方法。

二宫回想起下午传送过来的会议纪要。作为对芒格民族弗拉维武装力量袭击联邦军校实战演习事件的反击,国防部特别行动组在两天前获得总统特批,即将在芒格地区开展一系列打击行动。目前看来,樱井是行动指挥官提名之中最可能被正式授予指挥资格的候选人。尽管是丰富个人履历的难得机会,但考虑到这次行动与樱井一贯的理念相悖,想必他本人无意指挥。

今天的樱井大概很烦躁吧。二宫有些困惑地摸摸下巴,睁开眼睛。寂静的黑暗,周围什么都没有。现在逐渐理解了老电影的男主人公为何在下班回到家门口之后常会独自一人在熄火的车内呆上片刻。在这时空的间隙,没有家人的关爱、家庭的温暖,没有日常的琐碎、生活的重压。大脑一片空白,享受着独处的片刻。然后呢?

脸颊因车厢空气不流通而有些发热,二宫抬手轻轻拍打几下,推开车门走下去。



在玄关换上拖鞋,走进门口附近的浴室。脱下衣服塞进洗衣机,刷牙淋浴。出来时,一层客厅的灯光亮着,樱井站在开放式厨房的酒柜前,摇摇夹在中指与无名指间的伏特加。

“来一杯吗?”

“还不到周末就想烂醉吗,我的中尉?”

樱井不作声,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屁股一顶,冰箱门关得严丝合缝。二宫甩甩滴水的头发,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樱井递来的罐装啤酒。拉环发出清脆的响声,二宫咽下一口冰凉的液体,抬起头,发觉樱井正拎着酒瓶盯着他。

沉默几秒,樱井抬起一只手。第一颗纽扣,第二颗,第三颗,腰带。白色浴袍顺着年轻的身体滑落,明亮的眼眸中有什么即将爆发。



二宫双手扶在樱井腰侧,随着动作起伏来回摩挲着皮肤。吻上肌肉线条美好的背脊,从颤动的蝴蝶骨到骨骼突出的肩头。坐在身上的樱井忍不住呻吟一声,头部后仰,靠上自己的肩窝,时轻时重的喘息缭绕在耳畔。

樱井侧头,看见那细嫩的耳垂皮肤快速染上红色。轻啄一下,热度惊人,笑意从鼻腔溢出。

“啊哈……”

二宫双手扣紧他的腰肢,突然用力上顶,惹来一声惊喘。樱井撑着沙发扶手稍稍向上挪动,静止一秒还是皱着眉头乖乖地坐回去。好舒服。想要抛弃顾虑、思考、纷争和博弈,就这样沉浸在二宫的怀抱。不可能吧?

“嗯……ニノミ……”

樱井的呼吸节奏正一点一点地失去平稳。二宫伸手勾住樱井的下颚,让他转回头来,看着潮气漫上艳丽的眼角。心中一惊。收紧拥抱,引出几声难过的呜咽。左手上移,从身后覆盖住樱井的双眼。睫毛快速地上下扫动几下,掌心一瞬沾上冰凉的触感。

忠诚,直至永远。

这是樱井在联邦军校毕业典礼上的宣誓誓词。

失去他,这个概念曾经数次闪过脑海。可能是多年后的一场战争,也可能是即将踏足的第一个战场。然而此刻,二宫第一次真正感到这种威胁多么令他痛恨。

“翔やん……”

急促的呻吟夹杂上一丝哽咽。



“听说了吧?很快就会出发。”


樱井枕着二宫的大腿躺在沙发上。二宫张开五指,从前到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樱井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

“嗯。很难做吧,你明明是极力反对的。”

“公布任命结果之前我去见父亲了。气氛很差……”

二宫点点头。

父母给予孩子生命,保护着幼小无力的我们并抚养成人。因此,亲子关系可以说是所有人际关系之中最亲近的。然而随着子女成长,事实的另一面逐渐显露。父母理所当然地期望我们一直扮演子女的角色,却无法真正理解我们的想法或喜怒哀乐,这一刻终会到来。在作为家人共同度过漫长岁月之后,从最亲密的关系中被强硬地生生剥离的痛苦,变得尤为难以承受。

“你是樱井部长唯一的孩子,当然不希望他做错。”
拉起厚实柔软的浴衣给樱井盖好,然后站起身。
“先睡会儿吧。放好洗澡水叫你。”

“嗯。……谢谢,二宫君。”

二宫沿旋梯上行,回头望一眼。樱井正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揉搓着浴衣的一角,表情慢慢变得缓和。

学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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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石) 回响 - 10

十三、

清脆的鸟鸣划破清晨的寂静。飘散的意识逐渐汇聚起来。窗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啼叫。樱井左右转动几下手腕,抬起手揉揉眼睛,用力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神清气爽。睁眼寻找放置在右侧床头柜的电子闹钟。屏幕显示6点17分。不会吧?樱井伸手拿过闹钟。的确,距离自己设定的7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醒得可真早啊。将闹钟放回原处,两腿来回蹭蹭,发觉好好地穿着短裤,感觉很清爽,大概是二宫帮忙清理过了。于是打算搭上薄被再睡一会儿。拽不动?向左侧过脑袋,随即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嘴。

眨巴眨巴眼睛。没错,二宫正单腿骑着卷成一团的被子,睡得香甜。由于樱井仰卧着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二宫似乎只好小心翼翼地侧身贴着床边,巧妙地维持着平衡,才不至于被挤下去。樱井第一次为自己大字型的睡姿感到不好意思,翻身让出大床的一半,扯扯被子想将二宫往中间拉一拉,可惜对方睡得很熟,只是吧唧一下嘴巴。樱井担心吵醒二宫,同时又有点好奇,于是窸窸窣窣地凑过去。

轻轻描摹着嘴唇的轮廓。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像猫。下唇具有恰到好处的弹性口感,上唇线是独特的波浪形状,让二宫看起来既像是天真调皮、好奇心强、古灵精怪的少年,又隐约透露出敢于偏离常规、带点侵略性的男性气质。现在稍微挑起就能展露甜美微笑的嘴角,在昨晚亲热时却因激烈程度的变化而微妙地传递着快感、兴奋和满足。

原来自己竟让这么可爱的嘴唇做了那样情色的事情啊。樱井手指一顿。

背部略微蜷缩的弧度让二宫看起来像一只煮熟的小虾米,很乖巧,也很美味。可是樱井知道这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目光下移,瞟到二宫的下体。昨夜的种种生动地浮现眼前。虽然有些部分记忆模糊了,但当时自己一定是说出了很没出息的胡言乱语,也许比二宫在耳边的细语更加羞耻。相识三年,第一次向二宫示弱了。樱井想到这里,略带不忿地用食指戳戳。正要移开手,却突然被抓住。

“一大清早做什么呢?”

“......”

以往从来不会让女生留下过夜。第二天早晨在亲热过的床上面对一个人,全裸的男人,对樱井而言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二宫的声音中听不出睡意,恐怕早就醒了,刚才一定在偷偷笑他的小动作。

“学长?”

眼前的樱井将泛着红晕的脸颊又往洁白的被子里埋了埋,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十分令人不好意思的事情。于是刻意使用尊称,有点不怀好意地触动樱井敏感的神经。

“给我穿上裤子啊!”

“在学生会会长房间里,裸体是违法的吗?”

“合法之外,还有区分是非的校规。”
樱井白了二宫一眼,无意识地嘟着嘴争辩。

“马上就不是在校生了。”
二宫捉住推搡自己的手,用胳膊搂住樱井的肩膀。
“翔やん,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退学的决定,我不后悔。”

“当然,看看你抱着的是谁。”

他的学长,依然这样骄傲。二宫用脸颊蹭蹭樱井有点凌乱的头发。对方笑眯眯的,得意得不行。

二宫起身穿好衣服,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随手挑出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色衬衫。
“这件借给我吧。典礼开始之前还要换衣服,先走了。”

樱井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眼神却有些空洞。走回床边,在樱井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站在门口换鞋时,对方突然穿过卧室和客厅来到面前,一下子牢牢握住他的手腕。

“嗯?”

“都讨回来了吗?”

从二宫脸上读出一丝讶异,剩下的话变得难以继续,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下去。樱井松开手,陷入沉默。

从未告诉樱井他有多么好懂。喜欢和厌恶,从容与迫切,沉迷或清醒,想要做什么,期待着何种反馈,全部透过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分毫不差,逐一呈现。一如此刻,隐藏在这个提问背后的潜台词,正是樱井想要向二宫确认那些本人都或许不知该如何启齿的情感。

握住樱井滑落身侧的手掌,十指紧扣。
“不够。我要谁都不能再拥有21岁的樱井翔。”

“还有22,23,2......”
声音骤然哽咽。

在樱井匆忙地低下头之前的那个瞬间,二宫从那双熟悉的眼中瞥见许多难以名状的内容,一闪而过,快到来不及感知。

一个吻印上嘴角。二宫闭上眼睛,侧头细细品味。舌尖相触,仿佛尝出此刻樱井内心的百感交集:对后辈的认可,寄予同窗的期待,赠与挚友的临别祝福,当然还有,即将与恋人分离的难舍与无奈。

你我之间真的会有相爱的未来吗?

樱井的疑问想必是这个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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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石) 回响 - 9

十二、

下唇被轻轻地咬住,似乎是想先试试有多饱满,满意之后才开始耐心地描绘起轮廓。似有若无的酥麻让樱井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头舔舔二宫前一秒碰过的地方。快要追上二宫时,突然失去了对方的气息。

圆润的和有些许硬度的不同触感先后刮蹭过敏感的舌尖,好痒,是二宫的指腹和指甲。脑海里自动闪现自己正映在二宫眼中的样子。潮热轰地一下涌上脸颊和脖子。太糟糕了,不赶紧收回舌头的话。正想着,就被软软地舔了一下,是二宫再度上前,带着不相上下的热度,一点一点吸吮遗留在自己嘴唇表面的湿润,如同在偷吃鱼腥的小猫。

感觉对方正沿着唇缝试探,于是调整呼吸放松等待。隔了几秒,却感觉不到进一步动作。睁开眼睛,从未有过的近距离让他 一阵眩晕,一时没认出眼前人。眨巴眨巴眼睛,对准焦距。星辰般明亮的瞳孔,含着笑意的眼角,透着狡黠的目光。

对了,二宫说他是来,讨回公道的。

好。

樱井在心里默默地应允。然后再次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唇瓣。

顽皮的小舌头肆无忌惮地钻进去,沿着牙龈舔弄。唇齿之间是比起刚才急促的呼吸节奏。握在手心里的腕子来回晃动。察觉出意图,故意坏心地收紧,招来樱井挤进他两腿之间,用体温隔着衣料摩擦几下,不甘心地转动手腕,无奈挣脱不开,干脆垂在身侧不再搭理自己。

这怎么行呢?卷起舌尖将对方勾向自己。樱井可能误会了,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加速溜了过来。收紧嘴唇含住吸吮。明明动作缓慢轻柔,却听见委屈的呜咽。嘴角忍不住翘起。自投罗网。世上还存在比樱井更惹人疼爱的生物吗? 

不小心推送过猛,樱井轻哼出声。弄疼他了吧。正打算暂停,一条手臂落在肩膀,带着同样的不确定,轻轻环上后颈,将自己压得更近。啊,原来是想要更多。

浅尝辄止的亲吻不知何时开始失控。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流下,顺着下颚线条,滑进军服的衬衫领口,将黑色染得更深。

“我也捉到学长了。”

这样说的时候,二宫露出得意的笑容,红肿的嘴唇分外可爱。樱井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开心地笑着抱紧二宫。





樱井手肘撑在身下的迷你吧台上,慵懒地斜着身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到这里来了?依稀记得二宫好像说了句“带我参观一下学生会会长的套间吧。”现在,那个人哼着节奏轻快的小曲,家具门快速开合的声响穿插其中。樱井歪歪头,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没有……”
翻腾完冰箱和酒柜,二宫自言自语道。扫视一周,随手拉开身侧的抽屉。
“啊,找到了!咦,这什么……”

那个暗格……

“等等!”

滚轮通过金属滑轨发出流畅的滚动声,接着是沉默。

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在耳旁响起。樱井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透过指缝偷瞄一眼,快要死于尴尬。

“……喜欢?”
二宫有点迟疑地问道。

“听我解释这是实战演习时的那副手铐救援队先带你上直升飞机所以剩下的部分一直挂在我手上醒来时它就在医院床头了我不过是顺手带走它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不能代表本人立场。”

基于羞愧的紧张让樱井如同上满发条的僵硬机械,一连说完整串内容都没敢换气。二宫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樱井,似笑非笑,食指勾住一个环扣在空中转动。

意料之外的情节持续发展,气氛愈发诡异。划着圆周的银色手铐仿佛传说中游牧民族少年手中的套马缰绳,时刻准备捕获并制服眼前的烈马。

樱井率先上前试图抢夺手铐。二宫动作更快地猛推樱井一下,抬腿顶上对方胯间,趁着樱井发出一声闷叫,一把抓住双手,巧妙地将他卡在自己与吧台之间。

咔哒。冰冷坚硬的材质圈住温热的肌肤。

“说过的吧,我对凶猛的小狮子有不一般的妄想。”

一把捞起樱井的大腿,双手牢牢卡在膝弯处,将人腾空抱起。匆忙之间,由于害怕失去平衡,原本夹在两人前胸之间的手慌乱地揪住二宫的领带,小腿在二宫身后自然交叉,夹紧了那个人的窄腰。

作为成年人第一次被人托抱起来,对待小孩子的方式让樱井一下红了脸。无法保持四目相接,但若埋首到对方颈间,距离又过于亲密。樱井只好用另一只手撑住二宫的胸膛,向外侧着脸保持着微妙的间距。

二宫为堪称完美的姿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心情愉快地将樱井放上宽度有限的大理石台面。在樱井松开腿的下一秒,跨坐到他身上。

“……你不是吧。都说了不是那样!”

“难得的纪念品,我们再赋予它另一段回忆怎么样?”

“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平躺着顶胯示威。二宫蓬松的刘海随着身体的颠簸而震颤,变得有点散乱。樱井下腹一紧。

“我是不会因为身处客场就放弃进攻的,再说,客场攻陷豪门多刺激。”
二宫用食指挑起银色的手铐,牵过樱井的双手。

“喂……”
滑溜溜的湿润触感绕着手腕转悠一圈,强行终止了反对声音。
“去房间。”

“很快就到我二十岁生日了,学长。”
故意在称呼上加重语气。
“在这里玩个游戏,提前庆祝一下吧?”

“……只有想耍赖的时候才使用敬称。”

“同意了?遵命。”
二宫抬臂行礼,俯身亲亲樱井秀气的鼻尖。





烛台式样的华丽吊灯将黄色暖光均匀地洒落在吧台客席和操作区。处于光线相对较暗的中间地带的是华贵典雅的暗红色大理石台面,一对身影正在上面暧昧地交缠。

樱井仰躺着,脚尖勉强踩在狭窄的吧台边缘上。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西裤拉链也解开了一半,露出纯白的内裤边缘。二宫跪坐在樱井腿间,扯出衬衫的下摆。从脖颈处开始,一颗一颗地解着樱井的纽扣。摸到脐钉时,二宫现出惊讶的神色,手指隔着衬衫打圈摩挲,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挑开薄薄的布料。最下方的一颗纽扣也解开了。无法完全脱下的黑色衬衫半挂在肤色白皙的臂弯。手掌继续下移,伸进去揉捏两下。樱井瞬间绷紧了脚尖,牙齿陷入握紧的手指,在第一个骨节的皮肤上留下了清晰的齿痕。

紧贴着二宫的正面不断升温,后背因石台而倍感冰冷。雪白的细盐撒在脐环上方。双唇微启,伸出红嫩的舌头勾起二宫含在嘴里送来的柠檬片,接过来用牙齿轻轻咬住。冰凉的酒瓶突然贴上腹部,激得全身一震。

“在我说结束之前,如果动了,就一直绑到最后。”
二宫将一直半含不含靠在唇边的双手压到樱井头顶上方。
“游戏开始。”

顶着黑色短发的脑袋来回晃动,柔软潮湿的触感在小腹留恋徘徊。细小的盐巴颗粒在肌肤表面逐一溶解,偶尔会有过多的液体滑落腰际,妙不可言。冷藏过后的烈酒同化了体温,冰冷的薄唇经过腹部、前胸和脖颈,吸食着沿途的颤栗,快速升温。来到面前时,热得他情不自禁地侧头躲避,秀气的脸蛋因燥热而变得通红。

二宫发出几声怪异的闷笑,伸长脖子凑近,带着胡渣的下巴压住藏起来的那侧唇瓣,重重地磨蹭。经历过先前热吻的娇嫩皮肤哪里禁得起这般折磨。于是樱井嘟着嘴转回头来,眼前是笑意满盈的二宫。

对方挑挑眉毛,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酒精气味洒在耳廓。于是用舌尖向外顶顶衔在齿间的柠檬。噗嗞。二宫咬一口柠檬片,其中几滴挤出来的果汁滴入自己口中,酸得樱井闭上双眼。

咕咚。与听觉器官距离为零的吞咽声过于清晰,让樱井有种错觉,仿佛二宫咽下的并非混合了盐与柠檬提味的龙舌兰酒,而是比那羞耻许多的粘稠液体。这样的联想如同燃烧着微弱火苗的火柴,倾刻之间点燃甘醇密布的身体。火焰迅速燎过全身,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啊……”

二宫按着动弹不得、只能扬起下巴发出微弱感叹的身体,卡住下颚让樱井稍稍侧过脸去。紧接着,不是舌尖,而是整个舌面,完全贴合着肌肤,从颈窝开始到耳后下方,从下至上地舔弄。

游离的眼神飘到外套上,停在小小的装饰物上。象征荣誉和级别的肩章,湿透了,在灯光下笼罩在自身散发的迷离光圈之中。樱井不敢再多看一眼,于是向上瞥去。天花板吸顶镜面将荒诞的景象反射到眼中,令他一瞬清醒不少。联邦军校应届毕业生兼学生会会长,在毕业典礼的前夜,将学弟带到自己房间,放纵自我,毫无顾忌,好羞耻,好快乐。

“专心。”

范围逐渐缩小,快感随之集中,最后停留在颈侧动脉。来回舔舐,彻底浸湿了正和心脏以同一节拍突突搏动的动脉。听觉浸淫在暧昧的水声之中,颈侧的温度逐渐升高。然而就在血管即将爆裂的前一刻,二宫忽然转移到其他地方。

“唔嗯……”
好舒服,绵延的酥麻扩散至身体其他部位;好难受,刚才还在跃动着生命力的地方被弃之不顾,正一寸一寸地冷却。

指尖突然逆着刚才的路线,快速用力地刮过肌肤表面。
“啊哈……”

咔哒,手铐解开。樱井仍然停留在最后一刻全身上下血液倒流的感官之中,张着嘴大口喘气。

翔やん……
二宫望进那双色彩斑斓的大眼睛,手掌反复按压着樱井湿漉漉的小腹,缓慢地挪动胯部摩擦着樱井鼓起的部位。
“可以吗?”


樱井隐约觉得,这是一个不论回答是或否都将令他悔恨终生的问题。于是,聪明的樱井充分利用刚刚获得自由的双手,环上二宫的腰间,抬起身体,以不逊色于仲夏时节的火热深吻,让那个总是提出刁钻问题的家伙,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起初是二宫推着樱井,后来则是樱井拉着二宫。书堆垮塌的杂音,膝盖磕到床脚上的痛呼。抬头看见二宫熟练地单手解开纽扣,扬起胳膊将白衬衫甩到身后。樱井听着金属皮带扣打开时发出的脆响,下腹蹿上熟悉的燥热。依靠腹肌力量坐起来,褪下早已湿透的衬衫,侧身从床头柜抽屉中抽出润滑剂和安全套,顺手甩给二宫。

二宫从床尾爬过来,按住樱井的肩膀将他压回床上。
“哟,润滑剂用过的呀。”

“那又怎样?说得好像你很纯良一样。”
手掌抚摸着腹部,顺便摸一下半勃状态的下体。啊,有点低估了。

“真坏。我是第一次。”

“和男生?”
的确,在充满男性力量的龙延香与麝香的覆盖之下,是属于少年的特有气息。

“男女都算。”

“那还是我来比较……”

肉呼呼的可爱手指压上嘴唇,巧妙地制止了未说完的话语。
“联邦军校校规第1章第2节第5条第6款的第17项。”

不得撒谎、欺骗、行窃,也不得容忍他人有这种行为。 不推卸责任。

“……哼!”





直起身体加快速度,如同初次踏足战场的士兵,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和征服眼前的一切。樱井的大腿后侧渗出一层薄汗,脸埋在枕头里,紧紧地抓着早已不成形的枕头,好像在忍耐着不发出声音。看着这幅光景,二宫不禁加重力气,手指陷进结实的臀肉,肌肤因承受压力而泛白。

不一会儿,模模糊糊的微弱喘息从羽毛枕中传来,听着就像嘴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以致无法流畅地发音。这个磨人的小家伙。

“ニノミー……”

一个巴掌落在白皙紧实的臀部上。通常来讲应该会痛吧?但樱井却只是用颤抖的嗓音亲昵地叫了自己的名字,扭扭腰部表达不适应。

ニノミ。三个音节凑在一起,轻轻呢喃出来,在结尾处拖长音调。如同带着初生绒毛的动物幼崽,发出尖细的哼叫四处寻求照料,可怜兮兮的声音里包含着几分迫切。

学长,你知道吗,用甘甜的声音对坏人稍加指责,转眼就轻易原谅恶意的行为,这可是纵容犯罪啊。或者说,是同罪的共犯,不能饶恕。

“呜嗯!轻点。”
发软打颤的双腿一时没撑住,脑袋撞上床头用来装饰的铁艺栏杆。

难得欢爱过程中一直很安静的樱井忍不住哼叫出声,不知是头被撞疼了还是受不了。二宫吻咬着带有男性汗味的脖颈,将只讲给樱井的情话送入那个人的耳中,紧贴着樱井身体的前胸感受到对方因出汗而散失的体表温度逐渐攀升。

一边压在深处缓缓律动,一边用手指将湿透之后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就像仰躺在饲主腿上露出柔软的肚皮、等着人伺候它梳理毛发的小狮子一般,樱井舒服地眯起眼睛,乖乖扬起脖子安静地呆着,间或吸吸鼻子。二宫舔舔樱井耳后细嫩的肌肤,在耳畔留下啵地一声,拍拍那漂亮的脸蛋示意。樱井会意,转回头去。

中指绕着结合处画圈,让樱井发出一声惊喘。好奇地戳戳,惹得里面突然收紧,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这么神奇?手指贴在自己勃起的器官旁边,抵住狭窄湿润的入口,挺腰进入。

“啊,真厉害……嗯?”
大腿突然被樱井反手抵住,那个人颤抖着,似乎根本使不上力气。

“会痛。不要。”
水汪汪的大眼睛弱化了抗议的威慑力,更像是在乞求。

小傻瓜,竟然担心自己将手指放进去。
“别怕。”
才不会做可能伤害你的事情。

移开泛着水光的手指,揉揉樱井翘起的臀部,转而沿着脊椎的凹陷来回滑动。二宫听着樱井的低喘中新添加上一分隐隐约约的哽咽,只想进得更深入更猛烈。他确实这样做了。昂起脑袋,喉咙里溢出几声感叹。

二宫也许还在说什么,但樱井实在无力分辨。类似利用中和浮力模拟池进行的失重训练,缺少切实的参照物, 完全丧失方向感。以某个难以启齿的部分为原点,炽热的欲望撩过全身。意识被撕扯成纷繁无序的丝线,蒸腾四散,毫无目的地悬浮在空中,却在下一秒被强制拖拽回来,一股脑地塞入几乎快要承受不住的身体。欢愉和痛苦无休止地快速切换,只有混乱是常态。从决定紧抱二宫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无可挽回地走向崩溃了吧。

腰侧被人用力掐住,无法动弹,施加在身体上的力度足以在皮肤上留下淤青。二宫停留在体内深处的部分开始小幅抽动。


“不,不行……呜……还没……”

不可以。他还没有。不要这样。顾不上腰间的疼痛,小声叫嚷着。但二宫全身都在颤抖。

高潮的余韵逐步退去,对周遭的意识逐逐恢复,耳边传来近似呜咽的呻吟。离开温暖的地方,让樱井翻过身来仰躺在床上。

“ニノミ……还要ニノミ……”

樱井抓住二宫的胳膊,眉头紧皱,眼尾透着薄红,眼眶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疲倦地胡乱嘟囔着清醒之后必定会万分后悔的内容。

“对不起,真的抱歉。会让你舒服的。”

“嗯……”
隐隐约约是二宫的声音。很快前面就被无尽的温暖环绕。

“呀!……那里用……唔……用不着……啊啊!”
两根手指毫无阻碍地顺利滑入,然后是第三根,悄无声息地引爆了潜藏于深处的莫名渴望。

翔やん……

深沉的叹息如同暗夜里悄然涌动着的深海洋流一般。这是彻底坠入黑暗之前,留在樱井记忆中最后的内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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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石) 回响 - 8

十一、

二宫站在位于六层走廊尽头的宿舍门口准备进门。啪嗒,薄薄的身份识别卡掉在米黄色大理石砖上,小臂被人用力握住。回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架设在走廊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缓慢地转向。樱井瞄一眼,啧啧嘴,回头推开直对着的楼梯防火门,拽着人一口气跑上自己居住的顶层,刷卡通过唯一一套房间的大门,将二宫一把拉进去,嘭地关上大门。

一时间室内一片安静,将细微的喘气声反衬得清晰可闻。两人正对相视。樱井咽咽嗓子,松开二宫,背靠金属大门。

“你怎么回事?这算什么?”

“退学申请书。”

“二宫和也?!”

“这是我的决定。”

按耐不住一步上前抓住二宫的上臂。

“……嘶……”

隐忍的吸气声令樱井一愣,马上松开双手。

“我……”

橙红色的夕阳沉入大山的另一侧,自然光线所剩无几。微弱的余晖越过落地窗的透明玻璃,映在飘忽不定的墨黑眼眸之中。樱井上半身后倾,腿也跟着后退半步,似乎下一秒就将被周围的黑暗吸走。二宫的心脏猛地一缩,心急地伸出双手按住樱井的肩膀。

“别走。翔やん,别动。”

翔やん,别动。

那个笼罩着冰冷和死亡的夜晚,二宫在失去意识之前也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说过同样的话。樱井下意识闭眼。记忆如同黑夜的潮水,瞬间淹过胸口、头顶,几乎无法呼吸。别动别动别动别动别动,你会让弄伤二宫的,别动别动别动……

微颤从肩头传至手心。轻轻蹭掉樱井前额发际渗出的细汗。这个人,身穿军服时看起来很健壮,偶尔卷起袖子露出手臂,显得肌肉结实。长此以往,许多人都忽略了,其实他的肩膀并不比同龄人宽多少,他也会遭遇挫折、受伤、困惑甚至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用力的。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没事。来,睁开眼睛。”

“……不要。你撒谎。”

“对不起骗了你,但是只有那个时候。”

越是控制不住紧张和恐惧,越是没有余力去探寻出路。樱井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像是下定决心就不睁开似的。

“樱井翔没对二宫和也做过任何坏事。错不在你,用不着觉得抱歉。”

樱井抿抿嘴,洁白的牙齿来回磨蹭着红润的下唇。仿佛耿直的少年,一边小声反驳道不是,一边继续自责;或是饱受委屈的孩子,终于听到一句安慰,因不能确定对方话中究竟有几分真意而忐忑不安,犹豫着是否可以坦然接受。

紧闭的眼尾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纹路。二宫探出大拇指,试图抚平那丝丝细纹。刚一触到薄薄的肌肤,就被樱井敏感地扭头躲开。然而一丝不属于汗渍的潮湿还是染上了指尖。

“……呐,我现在好好的,就在你身边。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二宫的音色比方才更加轻柔,心率都跟着缓和下来,一点都不像这段时间里那个冷漠又残酷的家伙。那不如试着回应这个请求吧。

樱井这么想着,慢慢睁开眼睛。

“二宫君。”

“嗯?”

静静的对视。二宫不想催促。他已经等了一百多个日夜,才换来比以往都要甜蜜的此刻。樱井水润的双眼专注地望着自己, 再也没什么能让他心急。

“是由于我吧?”

“……是因为我想要这样做。”

“在担心什么?你的体能测试成绩很出色。撤回退学申请书,不然你会后悔的。”

“比起无法预知的未来,我问你,为什么不来探病?”

突然被问及的樱井先是一愣,随即略带沮丧地说道。
“我一醒来就发现家里派了保镖到医院,没法自由行动……”

“哎哟!”
二宫捂住被击中的腹部。虽然参杂着夸张的演技,但樱井这一记直拳少说也用了七分力气。

“你竟然这样误会我!早就该揍你的。”

二宫咧着嘴直起腰揉着肚子。
“学生会的会长大人把我劫到房间,就是为了滥用私刑?”

那副样子逗得樱井忍俊不禁。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场,于是正色道。
“当然不是。受勋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然后?”
二宫笑得不怀好意。

一阵充血的微热感扫过脸颊,但樱井可不服输。
“想问你有没有准备好礼服。”

“还有呢?”

“还有……”
樱井垂下脑袋,眼神移向侧面的白墙,不知所措地摸摸鼻头。

果然是操之过急了吗,二宫心想。在家休养的三个月里,他反复梳理和考虑过樱井与自己的事,但这不代表忙于军校课业和生活的樱井也是如此。再说,樱井对自己的情感中似乎是歉意占了上风。二宫突然有点泄气。今天是自己返校以来两人第一次好好说话,怎么能贸然奢求其他呢?反正还有机会见面的,二宫自我安慰道。悄悄吸一口气,决心不着痕迹地开个玩笑敷衍过去,让樱井别在意。

正要张口,樱井忽然抬起头来。

“还有,我想见你。”

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认真说了出来,仿佛早已独自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次。

在彼此仍是同校生的单纯立场时;
在沉重的负担还没压倒真心实意时;
在错综复杂的荆棘尚未纠缠住年轻的步伐时;
想见你。现在就见。

原来,他们在想同一件事。

二宫情不自禁地歪着头笑起来,舌尖从下唇中央滑到嘴角。这样的反应令樱井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傻话,倍感窘迫。半是恼怒地将人一把拉到身边,不轻不重地扯住二宫的头发,稍微低头。嘴唇相触,如同柔软的羽毛扫过,点到即止。

“非得这样才能捉到你。”
故意揉乱二宫的头发,手指磨蹭着二宫发热的耳朵,从耳周到耳垂。如果光线充足,想必红得和番茄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下。
“现在倒像个听话的学弟了。”

捏住淘气的手指,顺势扣住那细瘦的手腕。
“听话的学弟还一直想着,要从趁他失去意识时偷亲了一下的学长身上,讨回公道。”

是光明正大。

樱井没来得及争辩,嘴唇就再次被堵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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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樱井少年曾在拉斯维加斯捕获一枚NINO有图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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